“亲情”一直是电影中永恒不灭的命题，以“女性”为主角的大陆电影更是如此。

《我是监护人》（2021）

从年初《你好，李焕英》开始，到《我的姐姐》，然后现在是《我是监护人》。

似乎每一部作品中都有绕不过的“家”，但它们无一例外，都存在着各式各样的问题。

李焕英认为母亲需要换一个更好的男友，安然在弟弟身上发现自己未曾获得过的爱。

而到了《我是监护人》中的石路，出自单身家庭，被父亲漠视，只能只身一人在纽约街头送外卖。

父亲的到来却是为了让她更好地照顾弟弟，石路需要一份签证，毕业后她在中餐馆送外卖维持生计，与此同时，她还在争取一份梦想中的建筑师工作。

尚语贤扮演的石路

代表“家”的父亲在她的身后出现，此刻却不是港湾，而是紧闭的战舰。

《我是监护人》围绕着这些问题在向观众发问：

我们为什么总逃不开家？通过电影，我们在试图重建什么？

母亲失语，父亲失位

与大部分描写痛苦家庭的电影类似，安插一个失语与隐身的家庭角色是必不可少的步骤。

在《我是监护人》里，这个角色则让母亲来承担。

相应的，我们会看到关于父亲的描写变得多了起来，他不会说英文，带着一种工厂老板的气质，并且他还牵着一个小男孩。

在这个男孩出现的瞬间，所有观众都意识到：“他会成为这个女性生活中的大变化。”

首先，父亲这个角色需要得到首要关注：他为什么不关心女儿的工作？他为什么和女儿没了联系？他为什么需要这个女儿？

王砚辉扮演的父亲

母亲是失踪的，而父亲是失位的。

父亲的失位与母亲的失语不同，他必须要串起整个故事，是他造成了女儿的痛苦与他自己的痛苦。

事实上，导演在这点上做到了真实——大部分的再婚父母都没有办法做到感情的平衡与和解。

在现实生活中，与单亲父母生活在一起的孩子会感受到孤独和失爱，他们的父母必须在现实生活中寻找一个一起过日子的伙伴，不论是出于真正的爱情，还是生活的需求。

孩子的情绪是可以被忽略的，而对方的情绪却是首要的。

与此同时，他们面对新生活的索求会转介到原生孩子身上，更深层的意味在于：

他们为这个家做出了许多的贡献，要去建立新生活，你作为孩子，必须要牺牲。

父女之间的争吵

石路对应的牺牲便是离开父亲与继母的家，出走异国他乡。

影片中最为血淋淋的一句话是，“你弟弟这个病要靠你了。”

尽管之后父亲的爱曾短暂出现，“给自己买两件衣。”这也只是作为失位者的一种自我安慰罢了。

他是否真正爱女儿，我们不得而知，也许他仍然是爱的，但这份爱有多少，是否只存在五分钟之中，在之后是否会延续，仍然是未解难题。

所谓“独立女性”

小男孩对姐姐的形容词是“Ugly,No Friend, and Poor.”

一语击中了当今大陆女性被评判的本质标准，你必须好看，你必须交友，同时，你需要有足够的金钱。

除此之外，其他的条件都不是主要的评判标准，甚至连这个小男生，都已经学会了这一套。

所以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女性？

如果说最开始的画面与音乐像一部美国独立游戏，从刷盘子，到高出脑袋的外卖箱，示好的拉美同事罗德，都是常见的情节设置。

到了父亲出现在店里时，伴随他的却是报警电话和一同到来的警察，以及一个打碎了盘子的儿子，整个画面便回到了东亚式节拍里。

在导演与编剧的设计里，石路为了不在意父亲对自己的漠不关心，必须抛弃所有感情，变得像一个瓦肯人。

她不得已形成一种自我防御机制——“我不关心他人，也不期待别人关心我”。

但这显然不能长久，即使在《星际迷航》中，作为主角的史波克也只是半人类半瓦肯人，戏剧化的场面必须由人类的一面来呈现。

作为一个受到了情感伤害的人，石路想要抛去的是“女儿”这个身份，所以她选择断绝与父亲的联系。

她必须得成为一个“钢铁侠”，只不过是贫穷的，为钱所困的她必须对生活充满干劲，才能真正逃出泥潭。

戴上面具的钢铁侠不必展现自己的面容，钢铁侠会有朋友，可钢铁侠还需要拯救世界，所以最后石路必须成为她自己。

与她相对应的是罗德的姐姐，一个舞者放弃自己的工作为了生孩子，两人在饭桌上争吵了起来。

这同样是很弱的矛盾设置，争端置于同性别之间，回到了“已婚女性”和“独立女性”的所谓区别之上。

享受和工作不应该被分割，生活和事业也不应水火不容，女性更不应该排斥女性。

这一场景，成为《我是监护人》最大的败笔。

“东亚情感观”

除去个体成长，在整部电影中，石路的三段感情都与男性有关，一段友情与两段亲情。

导演让三股感情在石路的生活中交织，由父亲所带来的缺失感，以治疗弟弟丙肝的方式，将石路和弟弟科迪捆绑在了一起。

科迪的角色使人困惑，一方面，导演为他设置了八岁男孩常见的通病：好动，游戏沉迷者，有自己的小脾气。

一方面，为了他能表达出天使般的善意，他同时也有着八岁孩子少见的英语沟通能力，和高配置的同理心。

在他和石路生活的这一个月内，其余两段关系开始得以伸展，可不论是亲情还是友情，始终缺了一口气。

在墓前的和解成了一种硬性的转折，如果说我们拒绝机械造神，同样我们也拒绝机械眼泪。

机械眼泪是让你强行被疼痛感击中，不管疼痛是否有所缘由。

原来坚强的石路带着她的钢铁心行走在人生的路上，却被上帝说，你的钢铁心太冰冷，让我们为你换上肉心。

石路因拔出钢铁心的疼痛而流泪，那么观众又是因为什么呢？

如何重建主线成为难题，导演的答案一直是模糊不定的，只能以养老院的情节来诉说“东亚情感观”的重点——走出你的安全港湾，让我们交流，让我们和解。

家的破碎不会一时复原，就像罗马不能一时建立，感情同样如此。

石路砸了一次又一次的家庭模型，已经裂痕满布，它不会是完美无缺的，也不会自我修补。

我们期待看到更多关于描写女性家庭困境的电影蓬勃出现，同时，对亲情的描写和戏剧情节的设置也更需商榷。

十年寒冰即使太阳当空也只能些许融解，十年感情危机只需要五分钟倾诉就能安全化解？

敬然作为导演做出的尝试和迈步固然是值得赞赏的，但本质上，《我是监护人》只能是一个梦。

在这个梦里，作为钢铁侠替身的石路拿到了梦想中的建筑师岗位，她有了家人的关爱，收获了友情，将冰冷的石头做成交互式的四合院。

可到了最后，斯塔克大厦仍未出现。

于是我们都明白，这不过是一场悬而未定的幻想。

作者 | Onward

在学习零散地认识艺术，并了解人类的途中

编辑 | Juan

策划 | 后浪电影编辑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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