妮可·基德曼在第17届上海国际电影节开幕现场 北京国际电影节刚卷起红毯,上海国际电影节又拉开帷幕。根据最近的一项评估报告:电影工业全球繁荣的成果之一就是如今遍布世界各地的近2000个电影节。电影节世界几乎像电影世界一样精彩纷呈:既有我们熟知的戛纳、柏林、威尼斯这样的主流电影节,也有致力于独立电影的圣丹斯电影节、先锋电影节、艺术电影节,致力于被遗忘被修复电影的重逢电影节、默片电影节,致力于身份的犹太电影节、女性电影节,聚焦于特殊类型电影的国际爱情电影节、国际人权纪录片电影节、国际短片电影节,聚焦于主题的旅行电影节、影迷电影节等。电影产业迅猛发展,各种影片将电影节装点得异彩纷呈,而电影节的如火如荼,又反作用于电影文化,使之愈显理性繁荣。
电影节研究:将成为新的探索领域
电影节数量激增,使电影节研究也渐渐浮出水面。比如在有不止四个主流电影节的澳大利亚,由利华休姆信托基金赞助的一项为期两年半的电影节研究项目,就旨在考察当代电影发行与展映的各种循环模式。课题主持人认为:在下一个二十年里,电影节研究会像电影研究本身一样重要。
电影节研究可以使用广泛的方法论,从不同的视角展开:提供一种电影节理论;考察电影节历史与地缘政治历史的关系;考察电影节与主办城市、旅游业的关系等。海报、展板、网页、博客、新闻报道、新闻通稿……所有电影节产生的素材都应被考虑进来。电影节不仅仅是展映或竞赛,还应生产不同种类的书面文本,节展目录、专题论著、论文集或特刊等官方出版物反映了其背后的研究工作。因此,为了策展选片、编辑文本、分类回顾展、整理文献,电影节需要学院研究者及独立研究者们的加入。
如专注于电影遗产保护与修复的重逢电影节,自诞生起就寻求与学术机构的合作,经常与博洛尼亚大学的电影研究系所一起工作。为了拓宽电影节的目标观众,他们又开始寻找被公众熟知认可的专家,如意大利的电影批评家、好几档电台电视台节目的作者Tatti Sanguineti。近年威尼斯电影节,不少回顾展亦是由电影批评家策展的。
重塑电影文化:策展与选片
2012年圣丹斯电影节的策展人、选片人,要在提交的4000多部电影中筛选出112部官方评选影片,只有不到5%被选中。可见,是策展人与选片人在决定观众看什么、影评人写什么、影院放什么,什么被包容在内、什么被排除在外。一些电影的价值被放大而另一些则不能,这正是电影文化被塑造的一种方式。
从某种程度上说,策展人、选片人是电影文化的把关人。如何为社会、经济、文化的多样性负责?如何给那些在电影机构与规则内被边缘化被遮蔽的电影以空间?好的选片人也应当是好的影评家。如2011年纽约翠贝卡电影节的选片人Roya Rastegar,在没有字幕、不精通语言的观影条件下,手拿剧本看电影,从数百部中东与非洲的影片中抓住了尚未完成的卢旺达影片《Matire grise》。因电影不受票房与片方的束缚,电影节反而可以从对观众品位的培养上更积极地定义电影文化。除了选片,电影节也可以通过为电影提供资金,来塑造电影美学潮流。如阿德莱德电影节为澳大利亚电影提供100万美元投资,并将这些电影的全球首映放在电影节上。柏林电影节的“世界电影基金”每年以55万欧元的预算,为非洲、拉丁美洲、近东、中东以及中亚的电影人提供支持,成果包括获得金球奖最佳外语片的《天堂此时》。电影节最令人兴奋的元素,就是发现新元素。如柏林电影节早在上世纪70年代就创办了“新电影国际论坛单元”,将注意力放在世界电影的新潮流和新声音上,支持那些电影生涯刚起步的导演和那些标新立异的导演。翠贝卡电影节也资助了许多跨媒体项目,用来认识那些基于网络或多媒体平台方式来讲故事的创作者。圣丹斯电影节与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电影节,也有选择地提交数字艺术与互动媒体作品。电影节的使命进一步扩展为重塑电影文化概念,策略地挑战“要么艺术要么商业”的二分法评价体系,挑战电影文化的排他性,培育一种基于差异性的评估范式,让观众投入到不同的视野、经验与身份中。
观众在变,年轻人对观赏电影这件事更富有经验。但由于文化生活拥有更多选择,很难说新一代是否还会像以前的人那样心怀对电影的激情。在新情况下,电影节的议题如何设置?对此,戛纳电影节主席吉尔·雅各布做出回答:“五年后戛纳电影节会去向哪里?唯一重要的问题是独立电影、作者电影的未来。我们将给官方评选的电影提供网络平台,希望网络使用者试着放下他们的游戏,走进离他们最近的影院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。我们不区分他们的电影,数字的、电子的、视频点播等。他们正在期待我们,让我们不要抛弃他们。”
在中国,电影节是新事物。去年有作者曾撰文呼吁北京国际电影节改进软服务,如提供免费观影手册,按时间、导演、国别排列组合,方便观众索取信息。今年可喜地看到:北京国际电影节不仅制作了观影手册,展映也变得多样化,既有美、英、法、德等国的电影,也有难得一睹的伊朗、塞尔维亚、拉脱维亚等国作品;既有新人新作,也有好莱坞世纪明星詹姆斯·迪恩回顾展。不过,遗憾仍存。如去观摩俄罗斯电影《警界黑幕》,到达时才被告知光盘无法读取、放映取消。现场有不少远道而来的观众,而在一个信息即时传输的时代,这样的情况本可避免。因此,这也让我在第一眼看到克利夫兰国际电影节“更好,而非更大”的目标时,心有戚戚。
电影节有两种模式:一种是以高预算、大企业赞助、提供竞赛与商业出席机会来进行扩张的“商业电影节”;另一种是低预算、以票房为主要收入的“观众电影节”。许多电影节兼具这两个成分。比如北京国际电影节和上海国际电影节,都存在关注商业片多于艺术片、关注产业多于电影、关注潮流多于传统、关注规模多于观众的趋势。延伸来看,从中国引进的外国影片类型也能窥到相似逻辑,等,都属于高票房商业片。
这些不一而足的细节大体传递出我们目前的电影文化。一方面,我们理解这是飞速发展但尚未成熟的中国电影产业的现实之需;另一方面,我们也要检省——电影产业的强大离不开电影文化的成熟。当电影公司把电影当做产品,以计算成本和盈利能力来进行决策时,当电影评价被票房数字所主导时,保护电影作为一种精英艺术形式的冲动就可理解了。
大到电影节策展、商业院线排片、外国影片引进,小到片前广告的选择,都是电影文化的组成部分,将影响一国的电影产业甚至大众文化。如在柏林电影节国际性节展的华丽背后,他们坚守民族性的议程:展映新近的德语、德国投资的电影,与来自全世界的陌生人一起铭记德国历史及德国电影历史。在美国,以电影制片厂Picturehouse与华纳独立影业的倒闭为标志,美国独立电影工业2008年崩溃,人们不仅谴责电影数量已达饱和,还谴责电影品质缺乏监管,以致制片人Ted Hope呼吁,需要更多电影节策展人尤其是“有品位”的策展人,来定义电影文化的未来方向。在中国,电影节研究也是一个新领域。希望越来越多的力量加入进来,佐助电影节的策展、选片与考察,共同来回答:我们想要什么样的电影节?我们想要什么样的电影文化? (责任编辑:)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