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经历后来居上、红州翻蓝、双方均认为自己获胜、支持者抗议、法律诉讼等种种戏剧性冲突后,2020年美国总统大选终于有了眉目:包括美联社在内的多家美国媒体宣布,民主党候选人拜登赢得大选。 多个关键州异常胶着的选情也彰显了特朗普的“遗产”——严重分裂的民意。 小政府VS.大政府、经济增长VS.新冠疫情、减税VS.对富人增税、单边主义VS.美国重新成为世界领头羊:美国国内的分裂加剧也将对美国的外交政策产生影响。 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院长、美国研究中心主任吴心伯在接受界面新闻专访时指出,拜登的上台意味着美国回归到建制派路线。但鉴于目前的国内局势,美国今后将更为保守,无法重回克林顿和奥巴马时期的自由主义时代。 界面新闻:在亚太地区,特朗普主要采取印太政策加贸易战,拜登上台后是否会回归奥巴马的“亚太再平衡”策略? 吴心伯:拜登可能会沿用“印太”一词。 从小布什执政起,美国就开始重视印度。特朗普采用的所谓“印太战略”主要是在以前亚太政策的基础上,加大印度的制衡作用。这实际上也符合民主党的基本思路,在这一问题上,共和党和民主党没有太大区别。 但在对外经济政策上,拜登可能展现出的与特朗普的主要区别在于贸易战。 拜登此前批评特朗普政策时就指出贸易战失败了,实际打击了美国的消费者和制造商,并没有实现美国所期望的。 从拜登的政策理念上看,他更注重多边手段,例如通过世界贸易组织解决争端、修改多边合作的规则,用规则、而非关税施压。 因此今后的竞争会体现在多个维度。包括力量、规则、利用美国在全球的同盟体系、意识形态,从多领域多维度进行竞争。 界面新闻:在欧洲,拜登此前已经明确要改善和盟友的关系,同时把俄罗斯定为美国最大威胁。他会怎么做? 吴心伯:从姿态上看,拜登肯定会表现出对欧洲盟友的重视,改变此前美国强硬、居高临下的态度。 从经济政策上,拜登不会沿用特朗普之前的关税战,美国会加强与欧洲的贸易关系。奥巴马时期,美国与欧盟谈判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协议,准备建立自贸区。 拜登可能不会重启谈判,但会跟欧洲有新的合作,不一定在贸易领域,可能在技术和数字经济领域。这实际上也有针对中国的成分,今后在技术和数字经济领域的竞争或将增强。 在地区和全球问题上,美国将恢复与欧洲盟友的合作,例如伊朗核问题、气候变化协定。这两个都是欧洲非常关心的问题,美国恢复在这些问题上与欧洲的合作,其实也是在修补与欧洲的裂缝。 从安全上看,拜登不会用军费开支威胁北约盟友,会继续强调北约的作用,联合盟友对付俄罗斯。 特朗普曾试图改善美俄关系,但在美国建制派对俄罗斯固有的敌对立场下,两国关系一直处于不断恶化中。大致上,拜登将延续这个趋势。 之前,叙利亚是美俄代理人冲突之地,但随着叙利亚战争告一段落,拜登向叙利亚大幅增兵的可能不大。 乌克兰则可能成为一个标志点。 乌克兰问题其实是美国引发的,但特朗普时期,美国将其扔给了欧洲,而美国对俄罗斯的制裁还影响了欧洲的经济利益,例如北溪2号项目。 之后要看美国会不会在乌克兰问题上冲在前面,如何处理乌克兰问题也将影响美国在欧洲盟友中的声誉。 但美国在乌克兰问题上加大军事压力的可能性较低,因为没有胜算,毕竟乌克兰就在俄罗斯旁边。 界面新闻:在中东,拜登是否会延续特朗普的反伊朗同盟策略? 吴心伯:拜登让美国重新加入伊核协议的可能性很大,毕竟伊核协议是奥巴马政府重要的外交遗产。 通过重新加入伊核协议来缓和美国与伊朗的关系,甚至影响伊朗国内的政治走向和明年伊朗总统大选的结果,对拜登而言是比较符合逻辑的政策选择。 如果以伊核问题为抓手来改善美伊关系,美国可能也会微调与以色列和沙特阿拉伯的关系,以减弱对伊朗的施压。 界面新闻:从整体上看,拜登的上台是否意味着单边主义影响力减弱,美国将重回多边主义路线? 吴心伯:拜登的目标是重建美国的全球领导地位。修复与盟友的关系、重新加入气候变化协定等等,都是他重建美国领导地位的一部分,也是建制派的传统。 二战之后,作为美国的建制派,无论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,对外政策的一个主要目标就是确保美国在全球的领导地位。 之后,我们会看到与奥巴马时期类似的政策取向。从表面上,美国会做出调整,更多强调多边主义,因为只有多边主义才能扩大美国的影响力。 但是,在一些实际的合作领域特别在经贸领域,美国的保护主义情绪不会随着特朗普的下台而消失。 特朗普执政这几年,美国社会的情绪发生了变化。这次大选为什么竞争如此激烈、特朗普当年为何能上台,这些问题都会时时刻刻提醒拜登。 特别是两年后还有中期选举,如果民主党输掉了参众两院,今后拜登的日子将很难过。 再加上拜登本身跟美国工会的关系就很密切,因此在自由贸易问题上,美国的态度将继续趋向保守。像克林顿和奥巴马时期的自由主义倾向,恐怕在拜登执政时期不会重现。 美国今后大的走向可能会越来越内向,保护主义的趋势将增强。 (责任编辑:) |